《指環王》三部曲確定在內地重映,不少影迷也把目光重新聚焦在了當年的那些演員上。
這20多年裡他們都去哪兒了?他們現在在拍什麼?
這其中,就包括「阿拉貢」維果·莫滕森。
《綠皮書》之後,我們好像也好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。
想當年2019奧斯卡,呼聲很高的《綠皮書》獲得了5項提名,其中, 「V叔」維果·莫滕森提名最佳男主角尤其讓大家興奮不已——這其實已是他在三年內的第二個奧斯卡影帝提名了。
如果要討論誰是世上最傑出的男演員,V叔或許並不是大多數人腦中浮現的第一選擇,即便你知道他有多出色。
這也不能全怪大家健忘,畢竟V叔這個神秘的男子很低調,從來都不愛出現在聚光燈下。
他沒演過超級英雄大片,他也沒有豪車和遊艇要養。他可以穿著普普通通的工裝外套和牛仔褲走在街上,或許 沒有幾個人會認出他就是《指環王》三部曲中的「人皇」阿拉貢。
他和你對好萊塢的一切想象都格格不入,或許他根本「不屬于」好萊塢。
但維果·莫滕森真的浪費掉了自己靠《指環王》系列積攢的資本嗎?也並非如此。
在2004年過後的十餘年裡,他沒演過任何好萊塢大製作。我們毫不懷疑, 如果他願意,他可以出現在一部又一部的愛情喜劇和動作片中,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,好萊塢的黃金男孩。
但維果沒有選擇那樣的生活,而是選擇把時間和精力都傾注在自己真正熱愛的電影上。他說:「 我不想為我的生涯做規劃。我只想靜靜等待,希望合適的事情會找到我。」
他有時會跑去西班牙、阿根廷或是摩洛哥,操著流利的西班牙語或法語,出演一部籍籍無名的獨立電影;在另一些時候,他則在與邪典導演大衛·柯南伯格合作,用一部部扭曲複雜的作者電影,挑戰你對暴力場面和倫理道德的接受極限。
至于這些電影能不能賺大錢,會不會拿奧斯卡獎,V叔毫不在乎。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僅此而已。
經歷了十多年的「相互疏遠」後,好萊塢漸漸發現,雖然維果不一定需要它,但它非常非常需要維果。
這不,2016年的《神奇隊長》、2018年的《綠皮書》,如此短時間內,奧斯卡就兩次將獎項的焦點放在了維果身上。
或許他到最後依然拿不到小金人,人們也會繼續在探討世上最好的男演員的時候忽略他。不過沒關係,起碼沒有人會否認, 這個年過60的男人,風華正茂。
維果·莫騰森的經典角色,大多都具有雄性氣概和絕佳的領導力,不論是阿拉貢國王,還是《神奇隊長》中的孩子王。
就連《綠皮書》裡那個為黑人鋼琴家兼任司機和保鏢的中年男人托尼,在進入危險而偏狹的美國南方時也收起了五大三粗, 渾身散發著不怒自威的霸氣,這是獨屬于維果的標誌。
但維果的王者氣概不具有攻擊性,卻具備著某種令人安心的親和力。這與他的角色定位有關: 近些年裡,維果飾演的一直是他人的保護者。
他在《暴力史》和《神奇隊長》中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家人,在《遠離人跡》和《東方的承諾》中保護著處于不利局勢下的弱者。在《綠皮書》裡,他則用自己略顯粗俗的善意,保護著那個和周邊環境格格不入且情緒脆弱的鋼琴家。
維果出演的電影總是讓人安心,因為你知道,他最後總能化險為夷。
維果的親和力,也和他的表演方式有關。
他說話總是柔聲細氣,卻充滿說服力;他對待保護對象的態度從不屈尊俯就,而是相互平等的。當他面對危險時,他滿懷力量,卻從不虛張聲勢。
即便在《暴力史》和《東方的承諾》中最激烈、暴力的場景中,他的角色都從來不率先出擊,只會對他人的攻擊作出合適的回應,就像一位柔術大師。
維果的氣質,使他成為了某類主人公的不二之選。
《綠皮書》導演彼得·法雷利說,維果是個無比善良的人,而《神奇隊長》的導演馬特·羅斯則說,維果的名字就意味著「正派」二字。
對喜歡維果的影迷來說,他的名字還意味著更多:英勇、謙虛、責任、柔情……這些特質既屬于他的角色,也屬于他這個人。所以當維果歡笑時,我們會與他一同歡笑,當維果黯然神傷時,我們會與他一起淚流滿面。
不過,在近些年裡主要飾演父親與保護者,並不代表維果飾演的角色是千人一面。
維果·莫騰森自導自演的電影《隕落》
《神奇隊長》中長髮長須的嬉皮士本,與《綠皮書》裡五大三粗的紐約司機托尼,有天壤之別, 但維果就是有本事跳躍在這兩個角色之間。
對主流價值不怎麼感冒的本,還有點像維果本人,但操著濃重紐約口音、大腹便便、氣質混不吝的托尼,在外在特徵上與維果毫無相似性。
為了演好托尼一角,維果增肥近四十磅,並造訪了托尼的家人,瞭解他在生前的體態、動作與生活態度。 到最後,維果甚至能讓托尼的家人又笑又哭,因為他真的捕捉到了托尼的本質——一個熱愛生活、胃口奇佳、粗鄙、狡黠卻又善良的人。
維果有著近乎偏執的敬業態度。大器晚成的經歷,鑄就了他耐心、沉靜、踏實的性格,以至于他不論面對多小的角色,都會全情投入。
他曾經被奧利弗·斯通放鴿子,被伍迪·艾倫剪掉全部戲份,但當他獲得《情梟的黎明》中一個只有五分鐘戲份的角色——半身不遂的波多黎各毒販拉林時,他依然做足了功課。
他泡在哈林區的酒吧裡,浸淫著拉丁音樂的節奏,甚至坐著輪椅在餐廳就餐、在捷運裡漫遊,享受著路人們對他的幫助。
他的敬業精神,終于讓他得到了大導演的青睞:他在90年代一直在和雷德利·斯科特、加斯·范·桑特和簡·坎皮恩這樣的大牌導演合作。雖然他演的並非主角,但這些經歷無疑使他受益匪淺。
終于,來自彼得·傑克遜的電話,改變了維果的生涯。
他完全沒讀過托爾金的《魔戒》三部曲,但在兒子的勸說下,他接下了阿拉貢一角。
但你可不要以為出演特效大片,就會讓維果鬆懈,他在拍戲時依然保持著戲瘋子本色:穿著鎧甲在戶外睡覺,不喝熱水,帶著劍在公共場所亂走。
有一次,他把劍放到車裡,驅車在紐西蘭公路上飛馳,然後撞到了一隻兔子。 他把兔子鏟起來,放到篝火上烤熟,然後吃了下去。
維果的一切瘋狂舉動,都是出自他對「真實」的執念。
新線公司在製作《暴力史》海報時,試圖修掉他臉上的疤痕與皺紋,卻被他強烈抗議。
他從不畏懼在鏡頭前面暴露弱點,正如他在鏡頭前面從不吝惜自己的真情與熱忱。
然而在鏡頭之外,維果又是另一番樣貌。
他穿著樸素,行事低調,有一種在娛樂圈罕見的儒雅氣質。這和他「遊民」式的成長經歷有關:他出生在紐約,卻跟著家人在委內瑞拉、丹麥和阿根廷等國生活。
這種經歷既豐富了維果的眼界和修養,也鍛煉了他的語言才能。 他能夠熟練運用英語、西班牙語、法語和丹麥語,還可以粗粗地講一些義大利語和挪威語。
維果不只在語言方面多才多藝,在藝術領域也有著廣泛涉獵。
他寫詩、攝影、繪畫、玩音樂,而且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並非玩票,它們與表演一樣,是他感知世界和表達自我的方式。
當他收到《指環王》片方為他開出的支票時, 他最先做的事情不是投資或消費,而是花錢成立了自己的出版公司Perceval Press,出版獨立詩人、獨立音樂人和獨立攝影師的作品,這個公司直到現在依然活躍。
既然有如此多的管道可供維果表達,也就難怪影迷們會請求他多分一些時間給電影了,他這樣的好演員如果不多演幾部電影,實在令人惋惜。
但維果之所以不多接幾部戲,就是因為他對每部作品都全情投入,從前期準備到後期宣傳,他都會相伴在影片左右。
而他的選片又往往劍走偏鋒:在幾部近作中,《安樂鄉》是部講西班牙語的阿根廷電影,《遠離人跡》則是部法語片。很顯然,這些文藝氣質過重的「外語片」,不會吸引到主流觀眾的注意。
但維果依然對它們不離不棄,他對它們抱有信念,並且他知道,如果失去他的明星效應,它們會被埋沒得更深。
維果是好萊塢的一股特立獨行的清流。
他富有魅力,但他沒有把魅力當做博取名利的資本;他分得清楚投機鑽營與投身藝術之間的區別,但是在多數人為了名利而選擇了前者時,他卻沉默而堅定地忠于後者。
我們期待他更多地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,卻無法強求,或許維果並不屬于我們, 他是自己國土上的國王,是流浪在塵世間的高等遊民。